辞旧迎新,体验历史的深重

按:2023年新年献词。


1 回顾二〇二二

这一年过得很快。

国际上,这是民族主义色彩极端浓厚的一年。世界杯在几大洲的民族狂欢中结束,俄乌冲突仍在持续,欧洲能源和产业矛盾锐化,美国党争加剧和产业回流并行,新的国王在英国登基,安倍在头雁的梦中离去,阴霾已经蒙在文在寅的脸上。

在国内,我们迎来了中共的二十大和新时代。开辟国际市场面临新的复杂局面和机遇,台海风波被举重若轻地解决,电磁弹射如约面世,C919振翅高飞,珠海航展提神正气,疫情管控终于放开,市场复苏和经济发展重回主流视野,央企混改正在酝酿新一轮动作。我们念着苟利国家生死以,匆匆走过了二〇二二。

2 中国哲学

如果站在未来十年到五十年的跨度回望,中共二十大在事实上确立了中国新时代的起点。新的意义在于二十大提出了一个宏大的问题——穿越所有历史的经纬,我们要怎么正确建立对中国的认识。

清朝末年,为了解决当时的民族存亡问题,辛亥革命以及后来的新文化运动先后打破了数千年来的价值文化体系,把原有的对“中国”的认知推倒清零,并引入了西方的“民族国家”理念,从此桥接了西方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意义空间并延续至今。但是民族国家概念是局限的,在这个意义空间里国家与国家之间存在巨大的外部性,矛盾大都以冲突的方式解决。从当今世界来看,一战、二战、冷战、全球化及其退潮都困在民族国家的概念桎梏中,底层问题得不到基本的认识和注解。

再回到中国本身,历经文革和改革开放后,经济物质环境飞速发展,国内外社会和政治问题也越发繁多,已经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矛盾体系。此时我们发现,精神体系空白的问题其实一直未曾解决——单从社会角度看,价值观普遍缺失,尊重客观规律的文化普遍匮乏,人的性格可塑性普遍较低。当前和今后一段时期,自我意志的封锁和精神自由的束缚等问题会越发突出,特别是在经济增长下行的时期,有概率陷入大范围的群体迷茫(可能已经发生了)。

二十大提出这样一个本质问题,对矛盾的把握非常准确。但是要想回答这个问题,不仅是政治精英理论解读和施政实践的责任,每个对中国产生认同的人都应该意识到这个抽象问题,并且投入到具象世界的活动中,每一个真实体验都是一个回答,终将在历史中汇聚成终极答案。

3 儒法空白

在意义空间混乱的同时,百年来我们试图推倒清零的文化传统其实并没有消失,我们还是一个儒法国家,儒家文化体系仍然主导着社会运行方方面面的规则。

要认清这样一个事实,儒家文化体系是难以打破的,我们缺乏“新教”这样的工具去消灭实体伦理,只能在这个体系中去萌发工具理性、发展市场经济、推动历史积累。儒家文化体系以“配天”作为道德的终极标准,试图构建一个严格秩序的世界,但是在工业社会中不可避免会产生一个核心问题——这个社会要以何等规范去处理“陌生人”呢?

脱胎于西周宗法制的儒家文化体系在陌生人问题上几乎是空白,或者说在儒家理想的天下里,在宗法制和官僚制并行的国家里是不存在陌生人的,人首先是某个集体的人,而集体又是更大集体的一部分。

市场经济活动和社会分工发展必然要构建起陌生人价值和道德规范,新时代的中国哲学也必然需要儒家文化的创新。这是我们这个时代要试图回答的问题。

4 企业家精神

还要认清一个事实,政府和公有制主体仍然占有并将一直占有中国资源调配的绝对权力,基本不存在完全脱离公权力联系的社会行为和经济行为。这也是中国难以产生真正的企业家的一个直接原因,张维迎的构想只存在于理想假设中。虽然一个意识形态权力主导的历史难以培养催生经济权力意义上的“独立王国”,我们还是希望真正的企业家能够多一些、再多一些,他们知道政权立本的根源是什么、知道政策废立的边界在哪里,也知道市场发展的规律是什么、家和国的辩证关系有哪些。

因为如果只有意识形态难以形成历史性积累,发展又从何提起。

5 新年寄语

这一年我提出了很多问题但没有答案,新的一年可能会有更多的问题。并且身处上文所述的环境中,人与人之间的认知差异是巨大的,这不仅是人生经历、理论储备和认知方式不同引发的问题。而万千烦恼多出于此。

抛弃社交技巧,秉承善良本心,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随缘惜缘不攀缘。

幽幽古刹千年钟,终是痴人说梦。